1940年圣誕節前夕,MIT數學教授諾伯特·維納拿到了2325美元的國防資助用于建立預測敵機位置的系統。這資助數額屬實有些寒酸,但能夠參與到對抗軸心國的行動中,維納干的很帶勁。
早在一戰期間人們就意識到,隨著飛行速度的提高,地面防空系統的操作員將逐漸無法勝任,人變成了操作鏈條中最為薄弱的環節。人類手動,必須從整個操作序列里退出。
不過這事有點難,維納花了大量時間研究飛行員的心理等因素,試圖通過研究一個有機體的結構,來預測有機體的未來行為,他認為這會是最接近飛行員生理行為的機械化方法。然而面對滯后的進度和維納提交的滿頁公式,國防委員會的官員看的頭都看大了,最終叫停了項目。
獲得資助的項目還有很多,這其中誕生了VT引信,這種引信能使炮彈在飛行過程中根據接收到的信號自主決定爆炸的時機。二戰臨近結束時,德國研發了能夠遠距離攻擊并帶有簡易自動駕駛系統的V1導彈。這在當時引發了人們的廣泛恐懼,并把V1稱為“自主炸彈”。不過搭載VT引信的防空火炮很爭氣,擊落了大約79%的V1導彈。這次對決也成為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由機器對生與死作出自主性決策的戰斗。
盡管在二戰期間的嘗試并未取得成功,但這段經歷對維納產生了深遠的影響。1948年,維納出版了《Cybernetics: Or Control and Communication in the Animal and the Machine 》,這就是劃時代的《控制論》。控制論提出,無論是動物(包括人)還是機器,都依賴于信息的傳遞和處理來維持和調節其功能。這一理論突破了傳統學科的界限,提出了一種全新的理解復雜系統的方法,這種理論不僅適用于機械和電子系統,也適用于生物體和社會組織。
在控制論的影響下,眾多自動化項目得以誕生,包括美國的航空自動化管理系統、半自動化地面防御系統以及阿波羅飛船的導航系統等。其中,智利的Cybersyn項目尤為引人注目。這個系統融合了大數據、機器學習和DAO的思想,試圖通過機器主導的方式實現國家經濟的自動化管理。然而,由于技術和政治上的限制,這個雄心勃勃的項目最終失敗了。
控制論的打破了物理與精神、自然與人工、生命與非生命的界限。當科學界逐漸接受人類與機器在本質上存在相似性的觀點,便開始深入探討構建具備類似人類智能的機器。1950年,圖靈發表了人工智能領域開創性的論文《計算機器與智能》,這篇論文相當程度受到了控制論思想的影響。而神經網絡的奠基人之一皮茨更曾經是維納的助理。他在神經網絡上的研究深受維納的影響,同時也對維納有所啟發。
雖然不能直接將人工智能的起源歸因于控制論,但兩者在探索機器模仿或復制人類智能和行為方面有共同的興趣和理論基礎,也在歷史上長時間內相互交織和影響。
控制論在20世紀引發的熱潮對文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尤其是在反主流文化運動中。這種影響表現為通過技術實現創新和改變的強烈信仰,這種信仰也成為了硅谷文化的核心特征之一。
控制論這詞其實翻譯的很奇怪。“Cybernetics”一詞源自希臘語單詞“κυβερν?τη?”(kybernētēs),意為“舵手”。這個詞最初是用來指船舶或政府的管理和控制。在控制論誕生的初期,它曾經被翻譯成《機械大腦論》,但最終大家接受了控制論這個名字。
而由于這個翻譯,中文語境里就很難聯想到賽博(Cyber)一詞和控制論的關系。Cyber一詞正是因控制論而生,經過數十年的演化,開始與網絡文化、虛擬現實和數字身份等概念緊密相關。Cyber Space則代表著一個由數字技術構建的虛擬世界。
極客們把賽博空間視為一片新的、自由的、理想的領域,然而很快美國政府就開始介入并嘗試加以控制。這一行為在極客們看來是無法容忍的,于是大家發起了反抗,這就是貫穿整個九十年代的密碼戰爭。
密碼朋克也在這期間誕生,這是一群倡導使用密碼學技術來促進個人隱私和自由的活動家和技術專家。以密碼朋克為代表的社區力量最終獲得了勝利。曾被列為軍火管制的高級加密技術最終向全世界開放,每一個人都獲得了使用加密技術的權利。
而美國法院在他們抗爭的過程中將開源代碼判定為言論自由的一部分,這為全球開源社區的貢獻者提供了堅實的法律保護,促進了一個充滿活力的開源生態系統的發展。這些成果最終催生了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為世界帶來了一個繁榮的互聯網時代。而更重要的是,擅長加密技術的極客們得以在賽博空間里擁有自己的一小塊烏托邦。
密碼屆不僅追求通信的隱私,還希望創建一種基于加密技術、充分保護隱私且不受權威控制的支付系統。在“密碼戰爭”的背景下,這些技術極客們進行了許多創新嘗試。David Chaum開發了Digicash,一種早期的數字貨幣,甚至一度接近與微軟達成交易;Nick Szabo設計了Bitgold,并首次提出了智能合約的概念;戴偉提出了B-Money概念,在20多年后被以太坊以最小單位“wei”來紀念。盡管這些早期項目都未能持續,但它們為加密生態的發展奠定了重要的基礎。
密碼戰爭結束十年后,一個神秘人物在這些前輩的基礎上做出了自己的創新。他的真實身份至今仍不得而知,但全世界早已經非常熟悉他的化名– 中本聰。
加密技術和人工智能雖然在技術架構和理念上各有特色,但它們共享著一個緊密相連的歷史起源,并在多個方面追求著相似的目標,特別是在追求“自主性”上。
我們暢想的AI未來是自主的,各種Agent自主工作,通過技術突破人類在處理復雜和重復性任務上的局限,以提高效率和創新力。我們暢想的加密世界也是自主的,網絡,協議和組織都通過共識代碼自主運行,通過去中心化來實現更公平、透明和安全的系統管理,從而防止資源的不當利用和權力的濫用。盡管專注點不同,但他們都致力于通過技術創新實現社會功能的優化和權力結構的合理化。
而歷經數十載的孤立發展,AI和加密技術如今正逐漸匯聚成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引領著一個新時代的技術革命。
個體通過貢獻資源,可以構建出更為強大的去中心化計算網絡并因此獲益。模型可以通過加密網絡連接和使用更多數據,從而不斷提升其能力。AI創作者們利用加密網絡來保護他們的創作成果,并且以透明、公平的方式在各個相關方之間分配權益。而更多的AI代理即將整合進這個加密網絡,甚至創建一個屬于AI的加密網絡,來獲得更加友好環境和交互能力,它們將與人類以及其他AI互動,帶來大量的場景和資金。
隨著生產力的極大提高,人們將有更多的時間從事他們真正熱愛的事情。人們將加入各種文化驅動的DAO,在那里追求更深層次的意義和價值。而這種集體努力和合作精神有可能引領一場新的文藝復興,創造出前所未有的藝術、文化和技術成就。
這些千姿百態、無限可能的場景匯聚在一起,構成了未來技術發展的宏偉舞臺。我們正見證著不僅僅是技術革命,更是整個社會結構和生活方式的重塑。
這篇是一個歷史回顧,也是一個引子。我會在接下來幾個月展開一個系列,分多次探討AI與加密技術如何在未來緊密交織和共同發展。